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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资料图】

宋慧敏

梅询是宋太宗端拱二年的进士，从基层见习生到文史馆，从地方到京城，春夏秋冬年年，上班打卡岁岁。从宋太宗到宋仁宗，梅询成了三朝元老，梅询来到中书省，负责给皇帝起草公文。这个差事看似风光实则劳神费力，个种滋味非亲历无以体会。

一日，梅询起草、修改公文殚精竭力疲惫不堪，文稿总算得到了皇帝的首肯，梅询如遇大赦奔出宫门长长舒了一口气。梅询余光一扫，看到一位老者卧在台阶上，曲肱而枕闭目神游。

梅询点点头：舒服，真舒服。梅询拍拍老者：你上过学吗？老者睁开睡眼摇摇头：没有。梅询：更舒服。人生烦恼始读书，做文秘更是战战兢兢，远不如眼前这位大字不识混沌未开的老者逍遥自在。即使八小时以外，梅询也不得空闲。

梅询爱香，每天出门前都要把自己收拾的香喷喷的。一路招摇，香风阵阵令行人侧目，梅询成了北宋最香的男人。梅询制香、熏香可不是为了他们，真正的识香人是宋真宗以及宋仁宗，梅询搜罗天下异香混制香料，每晚忍着疲倦拢袖熏衣，三更起身上朝，香味随着他头一天准备好的公文飘到宋真宗跟前，宋真宗常常忍不住深呼吸，闭目陶醉在阵阵香氛中。

闻香识梅询，打工人梅询因为香，公文和工作都顺风顺水。宋仁宗仁儒清廉，却也喜欢梅询的香，有时候下了班，还要差人传唤梅询，而梅询每次都是有备而来，一边和领导侃侃而谈一边展开宽大的袍袖有意无意的挥洒着，衣袂飘飘，香风一阵阵涌向宋仁宗，王顾左右，心思全在梅询新调制的香里。

梅询也不仅仅一味迎合领导。身为儒生，远大理想是齐家治国平天下。历练了大半辈子，目睹官场之怪现象，看在眼里忧在心头。痛心疾首，在他的他在《瘴说》一文中，把北宋腐败总结为“租赋之瘴”、“刑狱之瘴”、“饮食之瘴”、“货财之瘴”、“帷薄之瘴”。论述官员利用职权，巧取豪夺，生活靡费。千年江山，万世基业都会毁在腐败上。

长江后浪推前浪，前浪摔到沙滩上。岁月如梭，梅询老了。北宋的特产是人才，年轻的秘书接替梅询的工作，梅询十分不安，梅询害怕退休，北宋叫致仕。

宋朝的致仕制度在唐朝的基础上已经完成由礼到法的制度设计，划定退休年龄为70岁，鼓励本人申请提前退休，但并不强制执行。于是，一些对权力格外迷恋的人即使到了退休年龄，也不愿意离开工作岗位。

有一天上班后，大家在办公室看到一位胡姓同仁致仕的文件，同事们传阅给梅询，梅询不看。他说有什么好看的，说不定是故意做给我看。梅询70多岁了，还每天拖着病足坚持上朝，走不动就坐在路边看同事们迈着轻快的步履从身边经过，抚着病足叹息是鬼神缠着不让他上朝呀！

庆历元年（公元1041年），梅询离开了他的案牍公文，他的朝堂他的香，离开了这个世界。一个资质平平，懂得圆融变通的打工人，应该是从起点就能瞭望到终点，期间有升降沉浮的机遇，患得患失的烦恼，但终归是个保险箱，是被主流社会认同的一分子。

我不想说再见，是很多像梅询一样的打工人的心里话。但是，适时而体面的退出应该是最明智的选择。